这日,狄溪云出门时,并没有如实告知狄湘灵和狄淞雾,他与慕尘月真正去处,只说一起去查些事情。
狄淞雾没有阻拦,只让梁锦之陪着狄溪云,也好有个照应。
虽然狄溪云从未与他说过什么,可作为长兄,又是一个本就心思敏感的人,他早就看出了一些端倪。
疑惑是从狄溪云给他写亲笔信,让他来参加乐月宴时,便种下的。
待他到安华城后,他问狄溪云,湘灵的救命恩人是个怎样的人。
狄溪云没有多说,只告诉她是一个有些古怪,却很特别的女子,又说自己也不确定那个女子到底要做什么,让他见机帮忙便好。
狄淞雾这才明白过来,一切竟只源于狄溪云默默的担心罢了,这着实给他心中的百般好奇又添了一层。
以至于乐月宴时,他直直盯着慕尘月看,因为那日最让人瞩目的女子,便属她了。
但他又不能确定。
毕竟以挑剔的眼光来看,慕尘月虽然姿容秀丽,清俊疏阔,可身上既没有大家闺秀的端正尔雅,也并非绝世美人,言行间还有些木讷。
直到她戴着青玉挂饰重新坐回席间,他才确定,狄溪云说的那个女子,果然是慕尘月。
而狄湘灵发现狄溪云对慕尘月与其他人不一样时,也是因为这个青玉挂饰。
狄溪云那日回来后,便越发沉默寡言,笑也是笑的,话也是说的,可眉宇间却总透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,像是怒气,却又像是气馁。
狄淞雾问梁锦之时,她偷听到,说狄溪云到林宅后,才发现林宅的大门上了锁,贴了重新招租的告示,又说二公子在门口站了许久。
狄湘灵猜到慕尘月要离开安华城,只是没料到慕尘月会走的这样急,她一直以为在风清观,她们还可以再见上一面。
第二天狄溪云便与她和狄淞雾辞行,说他还有事未查清,暂时不回玉京门,他与言时清必在冬至前赶到安石城与他们汇合。
她这才想起慕尘月递给自己的那个青白色暗纹素面锦袋。
她有些犹豫,慕尘月交代的是让她回玉京门再拿给狄溪云,可她又怕是什么要紧的东西,平白因自己误了时间,便想看了东西在做决定。
她打开锦袋,便看见了那个青玉挂饰,她几乎没有丝毫犹豫。
午后送狄溪云和言时清出城时,便将锦袋拿给了狄溪云。
然后,她便看见狄溪云眉宇间那些说不明的情绪,统统变成了一种。
这次她却看的明白,那个表情叫做失落。
所以她在风清观为那些枉死的女孩祈福完,又为慕尘月和狄溪云请了一个愿,愿他们能早日相见,愿他们缘分未了。
正在赶路的慕尘月,便这样没来由的忽然红了耳朵,她笑的开怀:“看来是有人在念我的好。”
“念你好?我看是在骂你吧。”
孟九婆却是一脸鄙薄:“毕竟你实在是讨人厌。”
她不满的抱怨着:“让你等几日在出发,你偏不,非要趁夜离开,雨那么大,你看现在这天气,真是有病。”
祁沐兰虽是明白慕尘月的心思,却也加入了打趣的行列:
“我也觉得,是有人在骂你,毕竟赏银都给不出去的人,心里怎会没有些怨恨。”
祁沐兰的话当然是有所指的,孟九婆听得古怪,可慕尘月自是明白的。
她狠狠瞪了祁沐兰一眼,却又无从辩解,只能沉默。
可慕尘月却觉得自己做的这个决定,既明智,又果断。
她这算是提前止损,在狄溪云恩情堆到还不清前,先撇开关系,原来欠的可以有机会慢慢还,只要不增加便好。
就在这时,马车停了下来,驾车的天冬报了声,到了。
马车前是间看上去十分普通的大宅子,朱红的瓦,灰白的墙。
可它又是极不普通的,不止因为它建在水上。
更因为,它的横额上,题着,未了阁。
这里只有一个门,每次也只能一人进,绕过环水的石柱,悠长的走廊,便也只会通向一间相同的房间。
房间里永远焚着闻不出材质的香料,烛光数量也像是计算过一样。
微暗的光线,既不至让人看不清,或者因昏暗觉得压抑,又可以恰如其分的生出几分神秘和安心。
房间里有一块巨大的帘子。
那帘子是用特殊的丝编织的,看着只觉精致。
就如这屋子里的每一样东西,看着也只是有些精致罢了,可若是懂行的人,便会知道,那些都是多少金银都换不来的奇珍异宝。
而那巨大的帘子,便也隔出了不一样的世界,两边虽然都有着一样的门,一样的长桌。
可却是求与施,未了与了结。
慕尘月并没有在房间里四处看,只坐着安静的喝茶。
她既不爱珍宝,也不好奇帘子那边的那扇门,通往何处,她只觉得这里茶还不错,虽然远比不过祁沐兰烹的。
门开了,一个带着面纱,穿着月白色长袍的男子走了进来,后面跟着一个也带着面纱的白衣女子。
白袍男子隔着帘子坐到了慕尘月对面,而白衣女子则立在帘子旁。
“见过慕小姐。”
白袍男子的语气里听不出更多的情绪,只问:“慕小姐所为何来?”